树先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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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，为什么，为什么……老天爷啊，你开开眼啊！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，你怎么尽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，我的儿啊……

“棑儿他娘，快醒醒，你再不醒来，你家男人可要打死你儿子啦！”

阿福刚从眩晕中清醒过来，眼前有旺嫂焦急的面容渐渐在眼中清晰起来，听明白她的话中内容瞬间一个机灵，连忙推开她飞快地跑到院子里。

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她椎心泣血，大儿子陈棑正被丈夫吊在门前的歪脖子树上，老头子用绳子圈住他的脖子使劲地往一边拽。丝毫不顾儿子脸色涨红，脖子和脸上的青筋暴起。他明显在挣扎求救，然而被吊住的双手无能为力，只有双腿无力地虚蹬几下。

儿子的惨状映入眼帘，阿福脑子瞬间失去了理智，操起脚边的扫帚，向着丈夫跑去，疯狂地拍打在他身上：“放手！放手！畜生，你放手啊！”

陈洪为了躲避身上的棍子，不得不放了手中的绳子。陈棑因此得以喘息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阿福见陈洪放了手也不再理他。听到儿子的咳嗽声，连忙转过身替它解手上绑住的绳子，使劲掰扯了几下，直接落下一句：“等着啊，妈进去找东西来解。”

说完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丈夫陈洪，脚步飞快地进了房，翻遍了抽屉也没看到剪刀，干脆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，在有旺婶不可置信的眼神中，跳起来一刀砍断了儿子上方的绳子。

陈棑似乎还没从濒临的死亡阴影中缓过来，被放下来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
“棑儿，儿子！你别吓妈，”阿福颤抖着将儿子翻过来搂在怀里，扒开他脸上黏住的头发，见他双眼无神地眨着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：“儿子，别怕，有妈在谁也伤害不了你！”

“哼！慈母多败儿！”

听到丈夫陈洪粗粝的呛声，阿福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，压抑住全身的戾气才喊出一句：“滚！”

说完也不管他反应，看着一边的有旺婶面露请求：“有旺婶儿，能请你家旺儿带我们去一下城里吗？”

有旺婶瞅瞅一边踌躇的陈洪，又看了看阿福怀里目光呆滞的陈棑，连声道：“好咧，没事，你等会啊。”

阿福把家里所有的粮票家当都带上，不一会儿就带着三个儿子上了有旺婶儿子的拖拉机。

“妹子，不是我说你，你怎么跟你男人硬扛上了呢？等他回过神来，可有你好受的！还有……”意识到几个孩子还在车上，即便她觉得孩子挨顿打还上医院太大题小做了，不过看孩子妈的样子，终究还是将话掩在了口里。

回过神？哼，她到时候会不会跟他过都是一回事，摸着怀中大儿子陈棑的头发，她才终于确定他还活着。

是的，他本应该死的，谁会想的到呢？亲身父亲竟然将自己孩子给勒死了。看着一边楞楞的二儿子树和抽噎个不停脸上还糊着一片眼泪的三儿，内心更是痛到极致。

普通人的幸福是什么呢？于梦竹上辈子觉得是自己为老陈家生了三个大胖孙子的时候最幸福，随后的人生便是急转直下：大儿子犯了流氓罪被丈夫殴打致死，她还没来得及恨，丈夫就跟着儿子走了；二儿子树一辈子在村子游手好闲，窝囊透顶，最后也疯了；三儿在城里低身下气当司机，好不容易找个媳妇还因为她这个老婆子经常吵架，不得安宁。最后，她走了很远的路，找了一条偏僻的河，静悄悄的死了。

在阿福看来，普通人的幸福也许不是真的享福，但他们的苦绝对是人间至极的各种苦。

“妈，我没事了，您就让我回去吧！”

“不行，必须全部看好才能走。”

阿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，手里还不停挖着鸡汤递给儿子：“来，儿子，妈特意借别人家厨房熬的，你可得好好补补身子！”

又呼唤着在另一边玩的儿子们：“树儿，三儿，过来喝汤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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